朗誦選集
《賦 別》
A:這次我離開你,
B:是風,
C:是雨,
合:是夜晚;
A:你笑了笑,
B:我擺一擺手
C:一條寂寞的路
合:便展向兩頭了。
A:念此際你已回到濱河的家居,
B:想你在梳理長髮
C:或是整理溼了的外衣,
A:而我風雨的歸途還正長;
B:山退得很遠,
C:平蕪拓得更大,
合:哎,
A: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B、C:黑暗已真的成形,黑暗已真的成形。
A:你說,你真傻,多像那放風箏的孩子,本不該繫它又放它
A:風箏去了,B: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A:書太厚了,C: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A:沙灘太長,B、C: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A:雲出自幽谷,泉水滴自石隙,一切都開始了,
B、C:而海洋在何處﹖
A:『獨木橋』的初遇已成了往事了,
B:如今又已是廣闊的草原了,
A:我已失去扶持你專寵的權利;
C:紅與白揉藍於晚天,
A:錯得多美麗,
B、C:錯得多美麗
A:而我不錯入金果的園林,卻誤入維特的墓地……
B、C:維特的墓地 維特的墓地
A:這次我離開你,
B、C:便不再想見你了,
A:念此際你已靜靜入睡。
B、C:留我們未完的一切,
A:留給這世界。
愛是恆久忍耐,恆久忍耐,
又有恩慈;
愛是不嫉妒、不嫉妒;
愛是不自誇,不張狂,
不做害羞的事!
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
不計算人家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
凡事忍耐,凡事要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
《如果在唐朝》 扶桑
如果在唐朝我該是一名豐美的女子
小山眉 丹鳳眼
面龐如滿月
高高的髮髻 簪滿菊花或牡丹
青銅的鏡子如秋水
絲綢的衣裳 飄散出薰香
如果在唐朝我該學習女紅
插花 用雪水或流泉
烹煮清茶
在夜晚的燭影搖紅下 慣於刺繡的
拈針的手 偶爾也執筆蘸墨
在一方白絹上抄寫風行一時的詩篇
如果在唐朝楊柳風中
或杏花雨下 我該步出深深的庭院
去郊外踏青、遊玩
乘坐寶馬香車 或是桂棹蘭槳
泛遊在湖邊
是青衫士子眼中的一幅佳人圖卷
如果在唐朝婚姻就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我該像所有的妙齡女子一樣
為愛情生病 羞澀、憔悴
卻又不能說穿
大膽的 就私奔或者出家當女冠……
呵 如果在唐朝
那該是另一種生活
我該有另一種夢想
另一種遺憾
《水果們的晚會》 楊煥
窗外流動?寶石藍色的夜,
屋子裏流進來牛乳一樣白的月光,
水果店裏的鐘噹噹地敲過了十二下,
美麗的水果們就都一齊醒過來,
請夜風指揮蟲兒們的樂隊來伴奏,
這奇異的晚會就開了場。
第一個是香蕉姑娘和鳳梨小姐的高山舞,
跳起來裙子就飄呀飄的那麼長;
緊接著是龍眼先生們來翻觔斗,
一起一落地劈拍響;
西瓜和甘蔗可真滑稽,
一隊胖來一隊瘦,怪模怪樣地演雙簧;
芒果和楊桃只會笑,
不停地喊好,不停地鼓掌。
鬧呀笑呀的真高興,
最後是全體水果們的大合唱,
她們唱醒了沉睡?的夜,
她們唱醒了沉睡?的雲彩,
也唱來了美麗的早晨,
唱出來了美麗的早晨的太陽。
《渺小的好處》 蔣勳
渺小的好處
是沒有被忽視的痛苦
沒有怨憤
也沒有嫉妒
渺小的好處
是可以安靜聆聽別人的發言
分辨什麼是智慧與真理
什麼事浮躁淺薄的誇大之詞
渺小的好處
是沒有做作的莊嚴
和彷彿偉人的姿態
連最容易嫉恨的人
也對你不屑一顧
你便可以自在一邊
靜靜觀察
萬世萬物
都有奇異美妙之處
渺小的好處
是可以避免犯許多錯誤
例如
以斥責別人為正義
以譏笑別人為智慧
以侮辱別人為高貴
以殘害別人為勇敢
以狂妄自大為信心
渺小的好處
好像小草仰望大樹
好像溪流遙望大海
好像村落裡的燈光
瞻望天上的星辰
因為渺小
才看的到偉大
《秦俑》 陳義芝
走入我闇暗的坑裡
我看到你
應我夢中所示
在找我
如當年千軍萬馬
屏息待發的一刻
我出聲喊你
兵兇的前兆已
踏火而來
樑木斷折,土方壓頂
我在出聲的瞬間
把頭顱拋出回望
神魂俱滅的傷口
屈臂的前身重重撞擊石壁
殘足像天譴蜷曲成
命運的符號
我看到你皺眉,面對
我一0八片殘存之軀,早在
二十二世紀前就囚禁於?境的
不安---
在煙塵突起四方多疑的那一刻
我念著你,確信
有一天你會走入我闇暗的坑裡
來尋我,覓我
解我前身不醒的夢
來開鑿我的雙眼
來疏通我的鼻息
隔著洪荒漠漠的記憶
你將傳給我一絲人間溫熱
教我牢記二十二個世紀
想走而未走的路
想避而未及避去的屈辱
洪荒默默階種因於
千軍萬馬那一刻
我昂首無懼卻又
略一閃神之際
來不及喊你的命運
畢竟來臨了
「世途多險,要當小心哪!」
我就那樣被黑暗囚禁在
一不為人知的城堡了
以無一分一秒鬆弛的等待姿態
囚禁。未嘗碎裂的是
凝凍在時間裡的愛
未嘗換得一場人生以
二十二個世紀之久,那怕是無常
然而這世界始終等著你啊
等你辨識我
唯一的情恨
也是凡俗肉身
《夏夜》 楊喚
蝴蝶和蜜蜂們帶著花朵的蜜糖回來了,
羊群和牛群告別了田野回家了,
火紅的太陽也滾著火輪子回家了,
當街燈亮起來向村莊道過晚安,
夏天的夜就輕輕的來了。
來了!來了!
從山坡上輕輕的爬下來了。
來了!來了!
從椰子樹稍上輕輕的爬下來了。
灑了滿天的珍珠和一枚又大又亮的銀幣。
美麗的夏夜呀!
涼爽的夏夜呀!
小雞們和小鴨們關在欄裡睡著了。
聽完了老祖母的故事,
小弟弟和小妹妹也閤上眼睛走向夢鄉了。
(小妹妹夢見她變做蝴蝶在大花園裡忽東忽西的飛,
小弟弟夢見他變做一條魚在藍色的大海浬游泳。)
睡了,都睡了!
朦朧的山巒靜靜的睡了!
朦朧的田野靜靜的睡了!
只有窗外瓜架上的南瓜還醒著,
伸長了藤蔓輕輕的往屋頂上爬。
只有綠色的小河還醒著,
低聲的歌唱著溜過彎彎的小橋。
只有夜風還醒著,
從竹林裡跑出來,
跟著提燈的螢火蟲,
在美麗的夏夜裡愉快的旅行。
《武松打虎》 王希成
喝了都喝了
管他三碗過崗不過崗
這樣的黃昏這樣的酒
心裏最熨貼不過
什麼老虎老虎的
人才可怕呢?
一張張告示莫非替我武松引路
沒虎最好
有,哼!是漢子
一跟哨棒打散你的七魂六魄
景陽崗還真美
松林間清風徐來
撩開衣襟直往毛孔裡鑽
舒服極了
莫說十八碗,再來二十碗
武松雙腳鐵不浮動半步
只是座下的青石怎地飄然起來
而黃昏也逐漸模糊了
啊哈!那片蘆葦也是
大熱天風竟如此狂野
莫非---
一股腥風,一條大蟲
一種垂涎的神情
我兀地有些寒了
尤其蘆葦一片白前一身黃的
牠
妖異已極
撲,掀,剪
溫柔的肉墊還閃出利爪
這那裏是野獸的招式
躲,跳,退
掄起哨棒,打個空
碰地,竟斷折
淅零零下起雨了
那虎撲上身來
好大的眼珠子
好一付飢餓的神色
我將牠扯下地面
拳腳齊飛
也不知第幾拳第幾腳
那虎沒力氣了
塌成一堆
全身沾滿雨
我武松蹣瞞跚跚往黃昏裏行去
吃那虎血一滑
一跌,一驚
人竟醒了
衣裳染遍夕輝
腳踏大青石
不覺莞爾
這樣的黃昏這樣的酒
心裡最熨貼不過
《童年》之二 白靈
--------五十年代
枝仔冰是一支支的溫度計
在小孩們的口中量著夏日的體溫
媽媽在門前升火,炭爐擱在
竹凳上,鄰居的大媽們也出來
扇起整個小鎮的黃昏
屋裡爸爸在打哥哥
沙沙的收音機旁姐姐輕輕哼著歌
妹妹在街旁跳方格子
伙伴們拉起橡皮筋繩,沿街築過去
一截截的高欄
「鈴---鈴」「讓門讓開」
汗水在三輪車夫的腳下輪轉著
奮力地輪轉,匆忙間拿起頸上的
毛巾,擦去額頭的一點點什麼
迅而消失在街角…
…
傍晚時媽媽帶我出門,那輛車子
?停靠在對街電線桿旁,且呼呼打鼾……
(然後在夢裡反覆著出現)\
童年之三
------六十年代
鄰居的阿姨臺北回來
高跟鞋叩叩叩敲過我家院子
珠玉鍊包 香紅嘴唇 深夜似的
眼窩 比媽媽還溫暖的胸脯
鄰居的叔叔美國回來
白牆西裝 牛繩粗領帶
達令 阿姨叫叔叔
買迪兒 叔叔叫阿姨
一會兒冰粥一會兒蝦粥
哪一樣都沒有巧克可口
媽媽的笑容堆的比雲皺
爸爸奮力搓著種田的手
叩叩 叩叩
阿姨的高跟鞋是布榖鳥的嘴
阿姨走了 院子也空了
鄰居的電視 歐洲帶回來的
椰子風吹的時候
眾小鬼躲在窗口
看電視機前 阿姨親叔叔 啵啵
回頭一看 月亮那小妞 嘿 也從樹枒間
探頭 又胖又圓的臉 跟我們村子
原來的 怎的就不一樣
註:冰粥、蝦粥,賓州與加州的諧音
《宴罷》 朱自清
拉著,扯著,---讓著,
我們團團坐下了。
「請罷,
請罷!」
杯子都舉了,
筷子都舉了。
釅釅的黃酒,
膩膩的魚和肉;
噴鼻兒香!
真噴鼻兒香!
還得拉攏著,
還得照顧著:
笑容掬在了臉上;
話到邊時,
淡也淡的味兒!
『酒夠了!
菜足了!
臉紅了,
頭暈了;
胃膨脹了,
人微微地倦了。
倦了的眼前,
才有了倦了的阿慶!
他可不只「微微地」倦了;
大粒的汗珠涔涔在他額上,
涔涔下便是飢與憊的顏色。
安置杯著是他,
斟酒是他,
捧茶是他,
遞茶和菸是他,
絞手巾也是他:』
我們團團坐著,
他盡團團轉著!
杯盤的狼籍,
果物的零亂,
他還得張羅著哩,
在飢且憊了以後。
於是我覺得僭妄了,
今天真的侮辱了阿慶!
也侮辱了沿街住著的
吃鹹菜紅米飯的朋友!
而阿慶的如常的小心在意,
更教我驚詫,
甚至沉重地向我壓迫著哩!
我們都倦了!
我們都病了!
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呢?
《風鈴》
風鈴的生命是風給的
風高興的時候 我陪他跳舞
風憂鬱的時候 我唱歌給他聽
風難過的時候 我陪他一起哭
不管風去哪裡 我都想追隨他
每次他來的時候
總是會說世界各地的故事給我聽
總是會帶許多朋友來看我
讓我覺得好溫暖 好依賴他
有一天 風告訴我
他要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旅行
要很久才回來
我問風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因為我好想跟著你
好想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可是風沒有說話 只輕輕的吻了我
我一直等 一直等 風還是沒回來
於是我決定用自己的生命去找尋
《就唱歌吧》 朵朵
懶得說話的時候,就唱歌吧!
不想再解釋什麼的時候,就唱歌吧!
不應該吃零食而嘴巴卻發癢個不停的時候,就唱歌吧!
想要對那個人說我愛你又擔心會不會太衝動的時候,就唱歌吧!
眼淚快要掉下來但怎麼也不能讓別人發現你正在傷心的時候,就唱歌吧!
明明很難過然而還是要努力說服自己其實一切根本都無所謂的時候,就唱歌吧!
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快樂還是不快樂以致於腦袋發脹的時候,就唱歌吧!
什麼人都不想理,什麼事也不想做的時候,就唱歌吧!
心煩意亂得想去撞牆的時候,就唱歌吧!
撞了牆也沒人理你的時候,就唱歌吧!就唱歌吧!
《歸鄉》
踱過時間的巷道
染上古老的東方色彩
磚頭瓦片的小棧
是旅人心靈的寄所
寫一封沒有地址的信
投向心靈的信箱
貼上往事的郵票
送到夢想的彼端
看著灰矇的天空
下著回憶的雨
打溼了歸鄉的心
也打醒了
那不願再碰觸的夢
《戰火》電視切片速記之二
熊熊烈火
煮不熟一頓充腹的食物
只能焚燒小老百姓美麗的殘夢
隆隆炮聲
轟不退萬千驚恐的神色
只能掩沒小老百姓嘶噪的吶喊
連兩眼僅存有活下去的一絲餘光
也隨著染裊裊上升的貪婪烽煙
攪和成一片無際的蒼茫
揮動著權杖的野心家們呀
就命令你的屠夫們開槍吧
反正你們就是披著天使外衣的魔鬼化身
既然連那一片乾淨的天空都遭到污染
何必讓瘦削的脊骨
吃力的支撐著生命的重量
《面具》
睡覺前
終於可以脫下戴了一天的面具
不知何時開始戴面具
但戴了面具
朋友更多了
工作更順暢了
生活更舒適了
戴面具會感到一種享受
雖然出現一些軌道偏離的問題
雖然聞到一些臭味的問題
有時也踩到朋友的足
有時也和鄰居推擠
但戴面具真是一種享受
戴面具實在太快樂了
我現在可以進出各種場合
我可以大聲喧囂
然而
戴面具也不會真的不會不安的
我最大的不安就是
越來越不知道
究竟我是誰
那個脫下面具的我
究竟又是誰
《焚化的天使》為因車禍喪生的小朋友哀悼
爸───爸
我用發抖的聲音
一次又一次的喊叫
再怎麼伸手
您巨大的肩膀 我也摸不到
媽───媽
我用沙啞的聲音
一聲又一聲的哭鬧
再怎麼掙扎
您溫暖的懷抱 我也搆不著
離您們好遠 好──遠
紅紅的火焰
好像老虎抓小雞一樣
張著好大好大的嘴巴
不管我多乖 牠都不饒我
離您們越來越遠 越遠越模糊
坐上娃娃車的早晨 還擺擺手說再見的
怎麼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能再抱抱斜躺在床上的洋娃娃 我會哭
就像您們看不到我一樣
再燃一把烈火 將我殘缺的小手小腿燒成灰
和小朋友糾結在一起的夢 裊裊上升
隨著那煙 那隨著那煙 那塵 那雲 那霧
飄浮在台北的青空 變成星星
啊 爸──爸 媽──媽
《小草》 (選自微笑的小湖)
我是一顆小草
一顆毫不起眼的小草
生長在農村的荒郊
周圍的花草都比我高
農人踏過我頭
牛羊啃去我的手
但只要有一滴露水
一絲陽光的顧照
我仍挺起胸膛
迎向藍空茁壯
《驕傲》 李滄浪
黎明時
草坪上的一顆露珠
驕傲地說:
我的顆粒最龐大
花園裡一朵紅花聽了
也驕傲地說:
我是園裡最嬌豔的紅花!
庭院裡一棵榕樹聽了
更驕傲地說:
只有我狂風暴雨都不怕
但──── 一會兒
一陣暴風雨襲擊過來
露珠剎時化為雨水
紅花散落在籬下
榕樹連根被拔起
從此再也聽不到他們
再驕傲地說大話...
《問燭》
偶然,在停電的晚上
一截白蠟燭有心伴我
去探久已失落的世界
看它殷勤帶路的姿勢
和眷眷照顧著我的清光
是那樣熟悉而可親
不免令人懷疑
它就是小時後巴山夜雨
陪我唸書到夢的邊緣
才黯然化煙而去的那枝
每一截蠟燭有一段故事
用蕊心細細地訴給火聽
桌上的那一截真的就是
四十年前相望的那枝?
真的就是嗎,燭啊,我問你
一陣風過你輕輕地搖頭
有意無意地像在說否
有意無意地又像在說是
就算你真是從前的那截
在恍然之間被我認出
又怎能指望,在搖幻的光中
你也認得出這就是我
認出眼前,咳,這陌生的白髮
就是當日烏絲的少年?
《台北到了嗎》
台北還沒到 後現代卻到了
別急著唾棄 在尚未清醒前
分不清紫色綠色黃色紅色 在口腔嚼動的時候
陰性陽性無性不性 在百貨公司拍賣的時候
需要一種叫喊來漫罵 就近乎
螢幕裡穿著西服的鬥牛士 與無辜的
桌椅對陣 麥克風有了新的用途
更可恥的是 萬頭鑽動舞台下小善男信女
對著不知所云的模型虔誠膜拜
最好忘了某廣場最騷動的一幕
台北到了嗎
這是萬顆心臟默默期待而震動的震源嗎
末代後現代利百代 世世代代
走在巨獸蔓延的街頭 聲音的種類
迅速地 茫然地 歇斯底里地 增加
每雙在喇叭聲中 猛然張開的機器眼
那亮光 吞噬更多黑暗 夜
卻永遠的失去
屬於幽暗世界的七彩陰靈 伸縮著巨大
神經質的舌頭 拍擊著異國的翅膀
躲進佛洛依德的褲襠 鑽開馬克斯的電子計算機
尋找地圖上的台北 荒廢前的都市
嘔吐穢物裏的破碎固體
台北到了
《這世界不適合我們》 羅青
這空間不適合我們,這空間只適合分割、分裂又分化
空氣不適合我們
空氣只適合二氧化空氣只適合二氧化碳、氟氯碳化及長吁短嘆
水不適合我們
水只適合水災、水荒、水貨及各種水門事件
陽光不適合我們
陽光只適合觀光、脫光、輸光及申報財產不實曝光
根本來說,這地球就不適合我們
這地球只適合被慧星撞碎
這我們也不適合我們,這我們只適合成為一扇門
不過,在這扇門還沒被撞碎之前,先跟我們寫下這些立刻製板發表給你們看看
在我們還沒被人生退稿之前
《山在哭》 李魁賢
自由時報副刊(88.10.16)
山在哭,你聽得見嗎
沒有人在傾聽
沒有人知道山的哭聲
現代人不認識山
不知道山會口渴,山會流淚
不知道山痛,山會癢,山會酸
以為溪澗是山在低語
瀑布是山在高歌
但你聽得見山的哭聲嗎
只會肆意蹧蹋的山鼠
善於偽裝圓謊的假獵人
誰都不耐煩傾聽
只不過驚動了一下大地
山終於嚎啕起來
被吞噬的人不知道
倉皇逃難的人不知道
傍徨無依的人也不知道
紛紛的落石是山的眼淚
《紙屑趣事》
天氣晴朗的午後
綠色如茵的廣場上
風爭從孩子們的手中
乘風飄起
飄上了天空
遁入了雲霄
博得孩子們的熱烈歡呼
一張紙屑
在樹底下睡午覺
被孩子們的歡笑聲吵醒
不甘落後也乘風飄起
卻在半空中急轉真下
最後摔落在
髒與臭的水溝中
而更有趣的事
它竟始終都不知道
自己畢竟是一張
粗俗的紙屑
材料、結構大不相同
離風箏身價遙遠
還不斷地怨天尤人
《末日胭脂》 邱婷
玫瑰邊緣
枯了 一座沙漠
說謊的男人 永遠安息於此
墳上十字架傾倒 藤蔓繞著碑文爬行
百哩外
駱駝載著熾熱之吻 蹣跚而來
遍尋不著一抹愛情足跡
於黎明殿堂前 自刎而死
化為傳說中
綠洲不朽歌謠
手持地圖的 旅人
冒險闖入
仙人掌手中
用刺圍成 詛咒千年的禁地
伊甸園乏人問津
大門銹著深鎖
虔誠信徒 目睹這場風暴悲劇
變成
一顆顆
腐敗蘋果
在懸崖臨界點
怒吼遊走
《所謂的曾經,就是幸福》
當你碰到某個對你特別的人
不要太輕易就感動
當你碰到某個讓你心儀的對象
也不要馬上深陷
當某天有個人向你告白
也請你慢慢發現他的好
當某天有個人對你傾吐
也不忘靜靜聆聽他的心
欣賞你的人可以使你充滿自信
批評你的人可以使你愈挫愈勇
傷害你的人可以使你更加堅強
疼惜你的人可以使你知道感恩(付出)
依賴你的人可以讓你擁有能力
想依靠的對象可以讓你歇歇腳~
沒有不好的人事物
只欠缺不好好用心體會的人
付諸熱誠還以原色過個好的藝術生活饗宴週遭
一直以為幸福在遠方,在可以追逐的未來。
我的雙眼保持著眺望,
我的雙耳仔細聆聽,唯恐疏忽錯過。
後來才發現,那些握過的手,
唱過的歌,流過的淚,愛過的人 ......
所謂的曾經,就是幸福。 ~~席慕蓉
《喜歡一個人》
喜歡一個人~可以讓自己變得很認真
生活找到了重點~開始有理由為自己改變,
變得有精神.
~~~~~~~~~~~~~~~~
喜歡一個人,可以讓他飛得很自由,
但偶爾累了,卻又可以休息得很安穩.
~~~~~~~~~~~~~~~~
喜歡一個人,想讓留著的加熱包保有餘溫,
冀望著這一季秋,
只想付出的心不再那麼寒冷.
~~~~~~~~~~~~~~~~
喜歡一個人心要變得更安份,更誠懇,
不必期待能收到多少分,
只在乎自己是否付出得完整.
~~~~~~~~~~~~~~~~
喜歡一個人把心情調到冰點,要能受得起,
即使你只是朋友的問候,卻相應不理的冰冷
~~~~~~~~~~~~~~~~
喜歡一個人往往對方就是看不到你的真誠,
反而連累身旁的朋友,替你擔心,為你傷神.
~~~~~~~~~~~~~~~~
喜歡一個人,
就該懂得該走的時候,
應該要帶著微笑給予祝福,
另一個人讓他有幸福的人生
~~~~~~~~~~~~~~~~
喜歡一個人也要能離開這個人,
別自以為只有你才能給快樂,
到處都是想給幸福的人,
即使你已淡然處之,
~~~~~~~~~~~~~~~~
發出決定只是默默當好朋友的心聲,
當他認定你只是給壓力的人,
你的存在只是多餘的靈魂,
一切也只能等他的想法再次改變,
那怕你被傷得很深.
~~~~~~~~~~~~~~~~
其實喜歡一個人,也該了解,
加熱包的溫度失去了就該丟了,
那怕今年的冬天特別長..會很冷.....
~~~~~~~~~~~~~~~~
如果真心付出,就該無憾,才算真正獲得.
在你年輕的時候,
你一定要溫柔的對待你的愛情,
因為在年老時,你將只會記得這溫柔....
《他眼裡有你》
我攀登了萬仞的高岡,
荊棘札爛了我的衣裳,
我向縹緲的雲天外望──
上帝!我望不見你!
我向堅厚的地殼裡掏,
搗毀了龍蛇們的老巢,
在無底的深潭裡我叫──
上帝!我聽不到你!
我在道旁見一個小孩;
活潑,秀麗,襤褸的衣衫;
他叫聲媽,眼裏亮著愛──
上帝,他眼裡有你!
《人在江湖》
唱過驪歌之後
那年夏天鳳凰花就開始卸妝
一直沒有再見到你
長輩說你去到異鄉的都市
沒有人知道你如何生活
我們的故鄉依然少有變化
只是緩慢的迎送朝朝暮暮
海口的風仍然在季節入冬之後
猛猛的撼動環村的林投
如此春秋,年年等閒度過
二十年後,聽說
你早已踏入風波險惡的江湖
並且建立起幽暗的勢力版圖
呼風喚雨,以和海風比試的音量
宣示著生存的道理
__海口人,不容欺侮
我想我們的距離真的很遙遠
友輩們以一種敬慎的關懷
惜歎著一場可預見的命定下場
唯一錯估的是
在甫入中年後旋即出事
見報的前一晚我正夜讀史記
為了輕生重諾的遊俠低迴不已
並且隱隱有淡淡的不安,彷彿
你正從波湧的江湖
轉身向我輕訴終年的江湖行路
《某藝人》 謝昆恭
某藝人的演出一直很賣力
甚至賣命
為了藝術,為了成就,是的
在攝影機前,以生命挑戰極限
而也一直是這人世欽讚的對象
甚至是追慕效尤的典範
即使後來犯了錯,某藝人依然
正色宣稱:我也是人
其實這人世早已將他當成某種超人
或是某種可以教誨後世的代言人
然而某藝人再犯錯後
公然的向世界宣稱:
如果有錯,也不過是
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過錯
因此,某藝人依然是好人
在事件過後依然會是好男人
只是眾多的男人
紛紛厭惡自己的低能
何以自己不是某藝人
蔣勳---- 《願》
我願是滿山的杜鵑 只為一次無憾的春天
我願是繁星 捨給一個夏天的夜晚
我願是千萬條江河 流向唯一的海洋
我願是那月 為你 再一次圓滿
如果你是島嶼 我願是環抱你的海洋
如果你張起了船帆 我便是輕輕吹動的風浪
如果你遠行 我願是那路
準備了平坦 隨你去到遠方
當你走累了 我願是夜晚 是路旁的客棧
有乾淨的枕蓆 供你睡眠
眠中有夢 我就是你枕上的淚痕
我願是手臂 讓你依靠
雖然白髮蒼蒼 我仍然是你腳邊的爐火
與你共話回憶的老年
你是笑 我是應和你的歌聲
你是淚 我是陪伴你的星光
當你埋葬土中 我願是依伴你的青草
你成灰, 我便成塵
如果啊,如果 ──
如果你對此生還有眷戀
我就再許一願 ── 與你結來世的因緣
《山路》
我好像答應過你
要和你 一起 走上那條美麗的山路
你說 那坡上 種滿了新茶
還有細密的相思樹
我好像答應過你
在一個遙遠的 春日下午
而今夜 在燈下
梳起我初白的髮
忽然 記起了
一些 沒能實現的諾言
一些 無法解釋的悲 傷
在那條山路上
少年的你 是不是
還在等我
還在急切地向來處張望
《鵝鑾鼻》 余光中
我站在巍巍的燈塔尖頂,
俯視著一片藍色的蒼茫。
在我的前面無盡地翻滾,
整個太平洋洶湧的波浪。
一萬匹飄著白鬣的藍馬,
呼嘯著,疾奔過我的腳下,
這匹銜著那匹的尾巴,
直奔向冥冥、寞寞的天涯。
浩浩的天風從背後撲來,
將我的亂髮向前撕開;
我好像一隻待飛的巨鷹,
張翅要衝下浮晃的大海。
於是我也像崖頂的巨鷹,
俯視迷濛的八荒九垓︰
向北看,北方是濃鬱的森林;
向南看,南極是灰色的雲陣,
一堆一堆沉重的暮靄,
壓住浮動的海水,向西橫陳,
遮斷冬晚的落日、冬晚的星星,
遮斷渺渺的眺望,眺望崑崙——
驀然,看,一片光從我的腳下,
旋向四方,水面轟地照亮;
一聲歡呼,所有的海客與舟子,
所有魚龍,都欣然向臺灣仰望。
我有一個戀愛
我有一個戀愛;--
我愛天上的明星;
我愛他們的晶瑩:
人間沒有這異樣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黃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風雨後的山頂--
永遠有一顆,萬顆的明星!
山澗邊小草花的知心,
高樓上小孩童的歡欣,
旅行人的燈亮與南針:--
萬萬里外閃爍的精靈!
我有一個破碎的魂靈,
像一堆破碎的水晶,
散佈在荒野的枯草裡--
飽啜你一瞬瞬的慇勤。
人生的冰激與柔情,
我也曾嘗味,我也曾容忍;
有時階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傷,逼迫我淚零。
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獻愛與一天的明星,
任憑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在或是消派--
大空中永遠有不昧的明星!
我就是那一枚
感情的世界像是一個撲滿
相聚一回是硬幣一枚
貼心對話是鎳幣一枚
硬幣撲通撲通的投入 我們的愛情歷久彌新
硬幣一塊一塊的掏出 我們的感情消失殆盡
喜歡或好感 等待你我共同經營
錯過我 你會有很大的損失
錯過我 你會後悔莫及
錯過我 你再也找不到像這樣的我
錯過我 你會吃不下睡不著
錯過我 在你的撲滿裡永遠少一枚
私語
靜寂的後半夜,忽然我醒來
發現另一邊的枕上
她的鼾息並不很勻稱
頭頂卻傳來私語竊竊
很輕,很近,有兩個人
「奇怪,是誰呢,這一對夫妻
睡在好像是我們的?上
他的頭上已蓋了雪
她的髮際正落著霜
似乎睡的很熟呢,還打著鼾
為什麼看來都有點面善?
皺紋已經阡陌著滄桑
一位蝦蜷,一位蛙匍
怎麼睡姿跟我們也相像?
總不會,是預言的幻景
一瞥四十年後的我們吧?
為何不搖醒睡者來一問
問四十年間有什麼發生?
這世界,可曾變好了一點?
可曾登上了月球,可曾
避免了第三次世界戰爭?
還要逃亡嗎,為了天災或革命?
島嶼跟大地的爭吵是誰贏?
你別亂來了,瞧他們已夠累
九十年代顯然不輕鬆
是什麼危機感啊在壓著薄夢
不安的記憶下枕著隱憂
讓他們多睡一會吧,不要
冒冒失失把未來驚醒
今晚至少還不用擔心
可是他們的,不,我們的孩子呢
有幾個了,該不小了吧
你問的太多了,瞧你,還沒有懷孕
我敢說那邊的相框子裡
就是他們的,噢,我們的女兒
眉目真的有我們的神情
--噓。別把孩子們也吵醒
還不曾向你的深處投胎呢
一個個尚未取名的嬰孩
要是我老了,像她那樣
眼角擺著魚尾,髮上帶著風霜
你還會抱我嗎?像新婚的今晚?
--噓,他們在翻身了
天快亮了,夢也快做完了」
浸?的曙色裡,我起身小便
一抬頭就跟
牆頭那張結婚照
猝然打一個照面
看不見的小孩-還要活著
我的心臟還在跳動啊....,
真的嗎?我只摸到一片葉子,
在我的胸膛上靜靜的躺著。
我的皮膚是冷的,頭髮是冷的
落葉是死的樣子,雨水是死的樣子。
我閉著的眼睛,藏著一個過去的世界。
雨經過我的眼睛,淚水跟著雨水去了。
我一定還活著,在這裡活著。
可是,靈魂從我的額頭出去了,
在我的眼前飄蕩,要我張開眼睛,要我看它離去的背影。
我緊緊的閉著眼睛,
用左手摀住哭聲,用右手摀住大地的色彩,
雨水不斷的從天空降臨下來,
誰從我身旁經過?是媽媽嗎?
媽媽,您是否看見我胸膛上的葉子還在跳動?
我一定要活著,在這裡活著。
《突發事故》
雷電閃擊
銅墻鐵壁
一旦拗斷
光,宛如正義的笑聲
忽然闖進來
好比壯士用利劍
把冥頑的桎梏砍成碎段
凱旋,啊,光
勝利的光芒
掃盡了疑竇
來吧!緊抱仇恨的暴戾者
驅散吧!把那白色的恐怖
啊!光,你的鼓掌在火的行進曲
真理的火炬高擎著
殘虐虛假的真面目
在壯麗中會突發事故而滅亡
席慕容〈離散〉
我把父親留下的書 都放在
我的書架上了
當然 只能是一小部份
父親後半生的居所在萊茵河邊
我不可能
把他整個的書房都搬回來
隔著那樣遙遠的距離
不可能整個搬回來的還有
父親心中的 故鄉
生命如果是減法
記憶 就是加法
是我八十八歲在異國靜靜逝去的
父親的財富 是用一年比一年
更清晰完整的光影與回音
築成的 百毒不侵的夢土
父親是給我留下了一個故鄉
我卻只能書寫出一小部份
是那樣不成比例的微小啊
縱使已經踏上了回家的路
卻無人能還我以無傷無劫的大地
昨天如果是加法
這今天和明天 就是減法
是一日比一日的擁擠和破敗
一日比一日更遠 更淡
更難以觸及的根源
父親是給我留下了一個故鄉
卻是一處
無人再能到達的地方
《細雪》
是否有意比季節的腳步早半拍
與寒冷同日生
你 細雪 老天的么女
小於梅花十三歲的弱妹
永遠堅持拒絕長大 十三歲 一生下來就十三歲
而今眼看十三個 十萬光年過去了 你依舊十三歲
十分懷念沒有名字的那一段日子 你說 你本來沒有名字
雪這稱呼是晉朝一位才女給叫響的
真不知該謝她還是怪她才好
你說你有潔癖,怕風又怕熱
你很不樂意人家把你灑在空中 像鹽;或者,拿你和柳絮 和
無事混輕塵的柳絮 捲在一起非煙非霧的
未落地便已識得尺短才長 無言賢於有言的遊戲規則-
眉細眼細齒細腰細胃腸細
在屋頂在古塔尖在院子裡
在窗外 有香夢沉酣鳥巢的窗外 拖影而舞
翩路復翩路 由一個自己到許多許多個自己
早已早已到了甚至過了這極想
該揚棄獨身主義的極限 永遠的十三歲 不識愁為何物,你
卻一昧的嬌憨 一昧的雲淡天高山遠水活 說
但得半個貼心的寒冷便一生一世了
而你早已早已有了
什麼樣的蠶結什麼樣的繭
吃什麼樣的桑葉 畢竟
時間如環無端空間 如環無端 畢竟
求未必得 不求未必不得-
知女莫若父的老天 夜夜夜夜
自至深至靜至甜至黑的井底笑出聲來。
《魁儡》 李魁賢
他們叫我演什麼 我就演什麼
他們叫我說什麼 我就說什麼
扮演嘴巴的角色 佔住正義講台
我不知道正義是什麼意思
買票的觀眾是怎樣的心情
我表演過為獨裁者之死而哽咽
為金權腐蝕的政客落選而錯愕
我不知道這是真實的魁儡人生
還是魁儡的真實性格
他們給我裝扮最美好的臉譜
他們給我獨佔偌大的舞台
寵愛的燈光焦點投射在我身上
他們操作我靈活的手腳
讓我耀武揚威 顧盼自雄
他們鼓勵給我熱烈的獎賞
掌聲淹沒四方角落
此起彼落的詛咒
我不滿意自己的演技嗎
我自承魁儡
還是繼續扮演魁儡
因為我根本就是魁儡
《暫時的安慰》
自從南高峰上那夜以後,
五個月不曾經驗這樣神祕的境界了。
月光浸沒著孤寂的我,
轉溫潤了我的孤寂的心;
涼透了的肌骨都震動了;
翠微山上無數森嚴的黑影,
方才還像猙獰的鬼兵,
此時都好像和善可親了。
山前,直望到長辛店的一線電燈光
天邊,直望到那微茫的小屋,-
一切都受了那靜穆的光明的洗禮
一切都是和平的美,一切都是慈祥的愛。
山寺的晚鐘,祕魔崖的狗叫,驚醒了我暫時的迷夢。
是的,暫時的!亭子面前,花房的草門掀動了,一個花匠的頭伸出來,
四面一望,又縮進去了。-
靜穆的月光,究竟比不上草門裡面的爐火!
暫時的安慰,也究竟解不了明白的煩悶啊!
《熱包穀》
手持熱包穀的一對小男孩在街頭追戲。
手持的熱包穀如同奧林匹亞聖火接力的火炬。
一切在加快成熟。
請看街頭一對追戲的小男孩
他們手持鮮嫩的熱包穀大步越過一片一片太陽
像越過一片一片湖水。
像越過母親的彈簧床。
他們躲過行道樹忘情地朝前方追戲。
他們嬉笑什麼?
林蔭道上奔跑著男孩子藍藍的背心。
和高爾夫呢西服短褲。
和雪白的運動鞋。
父母在一旁騎著自行車隨後尾隨。
父母在一旁騎著自行車隨後尾隨。
奔跑著的一個男孩子
忍不住停步掰開熱包穀的一葉苞衣。
喜氣的穀粒透過絲絮射出迷人的十字星輝
男孩子更緊地追逐另一個奔跑的男孩子。
熱包穀金黃的子實讓城市的夏季瞬刻成熟。
男孩子奔跑在鐵橋。奔跑在河岸。奔跑在光柵。
他們呼喚什麼?
他們嬉笑什麼?
聽得到熱包穀颯颯的風聲。
一切請加快成熟。